3-9 公主 VS 龍女

發表日期:2017.7.16
作者:三筆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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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蕾菲亞娜,也是風之靈龍,為了救回所侍奉的主人,不得不交出自己的忠誠與生命,與小修締結靈線成為誓約者,誓約的力量同步彼此的生命,靈線連結無從反悔,若有任何一方死亡,誓約者也活不下去。
——真的是『不得不』才這麼做的嗎?
或許內心早有打算,是以誓約者之名追隨,而非庸碌女僕。
從小艾開始為小修治療起算,過了約略半炷時間,小修的傷害程度超出估計,雖然是第一次分攤誓約者的傷害,但是我有覺悟,最壞的打算就是一起消失在這個世上。
事實証明多慮了,治療尚未結束,我已經知道小艾成功了,因為我很清楚誓約者的生命狀態。
一炷時間過去,小艾拭去汗水轉過頭來:「小修沒事了,我來幫妳——」
愕然失語。
我原本躺在地上痛苦呻吟,現在卻若無其事端坐身子,血跡斑斑難掩狼狽,微笑地望著小艾。
小艾不明所以,趕到我的身邊:「讓我看看傷口,不治不行,快躺下。」
我拉起衣服,讓她檢查肚子上原本的傷口:「我自己治好了,妳看,真的沒事。」
她再次沈默,無法想像究竟發生什麼事。
我牽起滿是疑惑的小艾,一起回到小修身邊。
跪坐地上端詳著誓約者,小修呼吸穩定,腹部傷口完好如初,但是體力的恢復需要時間,暫時還不會醒過來。
「小艾果然很厲害,這樣的傷口都能治癒,我一直都相信,雖然妳年紀還小。」
「被妳說年紀小,感覺真奇怪,妳不也差不多嘛。」
小艾仍是焦燥疑惑,我如果隱暪真相,以後大概很難一起生活在同個屋簷之下。
「雖然我答應說出一切,小艾……確定想聽嗎?當作什麼都沒發生,保持單純的主僕關係,或許會比較好哦。」
小艾表情複雜,畢竟遇上許多不合理,經驗不足正在混亂之中。
「不~我想知道!」她大叫著,隨後又小聲得像自言自語:「這實在……難以置信!」
「冷靜點,這樣會吵醒小修,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解釋。」
「蕾菲亞娜~請告訴我,魔靈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自癒能力,更何況,這裡也沒有那麼大量的魔力存在?更別說從懸崖上跳下來還能奇蹟似地活著,小修也是,他的傷好像已經被治療過,沒有想像中的嚴重。」
「小修總是會惹上麻煩,拿他沒辦法吶。」我毫不忌諱撫摸著小修的臉龐,締約的事遲早都會暪不住,「小艾,我不是魔靈,也不是只有十七歲。」
「大概猜得到,在布羅倪救我的隱形術,還有這次的事,魔靈應該沒這種能力,而且妳總是成熟冷靜,雖然是少女臉龐,應該要多上好幾歲,或許比小修更年長。」
小艾的話中之意,似乎認為我是貌似魔靈的變形精靈。
「是啊,我比他年長,不過……不是多好幾歲,是多了五百歲。」
「五……五百歲?妳究竟是……」我能明白小艾的慌張神情。
「不管幾歲,我的身姿改變都很有限,會直到靈力無法維持這個體形。」
「靈力?體形?我越來越聽不懂了。」
「就算五百多歲,開口直說身份還是有點害羞。小艾——我是『風之靈龍』,也是妳和小修一直在尋找的靈龍。」
我眼泛紅光,以靈力控制著適當的風在周圍吹嘯著。
小艾再次失控摀嘴大叫:「誒~真是靈龍?蕾菲亞娜?」
「小聲點。妳也鎮定些,不然說不下去哦。」
「突然這麼說,怎麼鎮定啊!」意外的身份令小艾聲音有些顫抖,「怎麼也想不到,里德修拉會有兩個靈龍,而且都出現在小修身邊。」
「無論如何,我還是我,我還是蕾菲亞娜。」
「那麼……妳和弗列格曼,有什麼關係嗎?」
「沒有哦!完全不認識,我也不知道他會出現在里德修拉。」
「抱歉,我們甚至還沒頭緒該去哪兒找靈龍,這也太……太……」
「太不可思議嗎?不會哦,並不是小修找到我,而是我找到了小修。」
「你一開始就在找小修?」
「正確的說,是在尋找御龍寶劍的承認者。小修靈格確實高潔,一開始是打算做個好朋友。當我知道小修是寶劍的承認者,才下定決心要跟隨。」
「原來是御龍寶劍,難怪當初一直問我們寶劍的事,我還以為是關心。」
「不,關心是事實,不是假裝,和妳成為好朋友也是事實,跟寶劍沒有關係。」
「嗯!我明白,說是假裝也太困難。」
「還想知道什麼就問吧!知道的我都會說。」
小艾的語氣從急燥漸至平穩,既然能夠接受現實,我打算繼續說下去。
「小修說過,靈龍可以化為精靈形,為什麼蕾菲亞娜是魔靈?」
「我的靈龍真身,耳朵就是在頭頂,改變形體時,耳位也沒變,大家直覺視作魔靈,我也就不予否認。」
「原來如此,既然找到御龍寶劍,為什麼要隱暪?我們又不會因為是靈龍而疏遠妳。」
「並不是哦。靈龍自由自在,被討厭就離開,沒必要留在一個會被討厭的地方。」
我摸摸小艾的頭,繼續說:「因為容貌不會變化,我無法一直停留在同一個地方,每過幾十年就得找尋下一個居住地,來來去去,就過了好幾百年,但是,我多半會選擇在修道院工作,比較有機會得到御龍寶劍的消息。」
「那不就一直換地方住,也沒辦法交上朋友,一直都這麼孤獨嗎?」
「是啊!每次都要重新來過。我也不願意,有時候會遠離精靈獨自生活,可是一陣子之後,受不了孤獨與無聊,又開始流浪找尋可以落腳的地方。」
「如果是我,肯定是受不了的。」
「遇見被御龍寶劍承認的小修,我很開心,一直以來渾噩流浪的日子,終於可以找到寄託。小修成為靈劍士,是個好機會,所以就向院長拜託想成為他的女僕。」
「對哦!那時候妳是自己主動請求,我和小修都嚇一跳。」
「我想,只要留在小修身旁,一定會有不一樣的生活,我不清楚未來會如何,但總比一直流浪要好多了吧,我……想有個寄託,或許,以後還是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同一個地方,但是能夠留在同一個人身邊,小艾知道這對我有多大意義嗎?」
「嗯,我也有過類似的想法,就算全世界都變了,只要有小修,我就能撐過去,在人類世界就已經是這樣。蕾菲亞娜,我能明白,也能諒解妳的想法。」
「能得到認同,對我來說難能可貴。我們,還可以是朋友嗎?」
「我們一直都會是好朋友,只不過,有個大我五百歲的朋友,感覺很奇怪。」
「呵~小艾可以為我保守秘密嗎?我想一直留在妳和小修身邊。」
「那沒問題!難道妳不打算告訴小修?」
「我還沒準備好,暫時想保持現狀,不過,也隱暪不了太久吧!」
「誒~我還希望小修能和妳締結誓約,那麼……」
「小艾~我不是說過別擔心小修的壽命嗎?」
「蕾菲亞娜答應了嗎?可以嗎?拜託!」
小艾急切的眼神,訴說著對羈絆者的關心。
「別急啊!並不是答應的問題,而是我已經和小修締結誓約。」
「咦?什麼時候的事?他從剛才就一直昏迷不醒。」
「還記得嗎?小修曾經在池畔用了喚龍舞。」
「是那個時候嗎?」
「就是那時候,喚龍舞提出締結誓約的請求。」
「真過份,原來小修偷偷締結誓約卻不說,害我白白擔心好久。」
「不是啦,小修自己也不曉得,我只是偷偷收下誓約請求,並沒有打算立下誓約,所以締約只能算完成一半。」
「為什麼不呢?既然決定一生跟隨小修,不也和立下誓約一樣?」
「立下誓約需要覺悟,將自己的生命、靈力分一半給誓約者,為誓約者承受一半的傷害,從此一生再無反悔,如果沒有足夠的感情,沒有更深的覺悟,是很難下定決心的。」
「太好了,小修可以活得更久,不過,萬一小修受傷,妳不就要跟著痛苦?」
「誓約就是如此。如果不是詠咒相應,分攤傷害要間隔好一陣子,但是,萬一最後他死了,我也活不了多久。」
「聽起來小修撿了大便宜,蕾菲亞娜的風險卻好大。」
「看起來是這樣,但是,在漫長的生命裡,卻可以得到相伴一生的……的……」
「伴侶?」
「啊!不……不是,是……『同伴』啦!別誤會。」
小艾笑瞇瞇地看著我,我有自覺滿臉通紅,心頭噗通噗通跳著。
相伴一生的同伴,不就和伴侶意思一樣?可是,小艾才是小修真正的伴侶。
「原來小修自己也是糊裡糊塗。」
「幸好之前收下締約請求。剛剛,為了救小修,我立下誓約,把瀕死傷害移轉一半到我身上,否則,他大概撐不到小艾趕過來。」
「所以剛才蕾菲亞娜才會受到與小修一樣的傷害?」
「嗯,當妳治好小修,我也因為他的傷害消失而復原。」
「懂了,難怪妳堅持先治好小修。」
「他沒事,我自然就沒事。」
「小修還沒醒過來,我有點擔心。」
「我保証沒事,他的身體我最清楚,我醒著是因為靈龍強壯多了。」
「原來已經締結誓約。是怎麼立下誓約的?小修應該聽不見吧。」
「用不著聽見,只要心意能感受到就行。」
「心意感受?又是一個奇怪的說法,怎麼辦到的?」
「呃……這個嘛……」
這種事怎麼好意思隨便說出口,一時想不到矇混的說法,可是,要欺騙小艾嗎?
「是靈龍的秘密嗎?沒關係啦,我不是非要知道不可。」
「我會說,但是妳要保密,答應我。」
「好的!我答應。」
「就算是小修也絕對不說。」
「什麼?好啦,我答應妳。」
我紅著臉低著頭:「是……接吻。」
——尷尬,一陣沈默……
我就知道會這樣,用餘光偷看小艾,擔心她會不開心。
出乎意料,小艾噗地一聲笑了出來:「又是接吻。」
「誒?如果不是小修昏迷,我也沒打算這樣做,真對不起。」
靈龍自我品格要求甚高,對誓約者的挑選也是如此,搶精靈的——尤其是好朋友的羈絆者做自己的伴侶,無論如何,這種事我是做不來的。
「不不,蕾菲亞娜不用道歉!我只是覺得小修是個擁有奇妙緣份的人。」
「咦?」
「當初,我不能說話又無法行動,被小修『強吻』,才會締結靈線。沒想到居然也有這麼一天,換他被蕾菲亞娜『強吻』。」
「說什麼強吻,好難聽哦。」
「不過,他比我更倒楣,至少我知道小修在吻我,他卻不知道蕾菲亞娜吻了自己。」
「小艾明明就喜歡小修,『強吻』才會締結靈線,那時候妳心裡一定開心的不得了。」
「嘿嘿!的確,做夢都會笑。」
「還以為妳會生氣。難道妳沒那麼喜歡小修嗎?」
「不,我喜歡小修,非常非常喜歡。但是~沒關係哦。因為是妳,我才能夠不在意,我好高興妳是靈龍,以後我們可以一起生活下去。」
「妳答應過要保密的,我現在只想當個女僕,好好侍奉小修,沒打算侵犯羈絆者的權利。」
「侵犯什麼的我完全沒這麼想,而且小修有答應弗列格曼幫靈龍族傳承子嗣哦。」
——修只說會設法幫忙,並未答應由自己來傳承,艾莉絲也知道,故意扭曲了原意。
如果是人類,好朋友和丈夫搞瞹昧,應該要翻桌變臉,怎麼可能幫推一把?
比起嫉妒生氣,艾莉絲更開心多了四百年與修共渡的時光。
基於報答,也為了五百年之後的修,她想成全,自己當然也不可能放棄。
「那是小修隨口答應的,我可沒打算要生……生下小靈龍什麼的,小修也會困擾,就算要生,也是小艾自己生啦。」
「我可沒辦法生下靈龍哦。」
「這種事必須你情我願,否則,就算勉強結合也不可能懷孕,我不認為小修會背叛小艾,那可是羈絆者天生的約定。」
「小修是人類,不是精靈,他的存在本來就是不可思議。他會在人類世界遇上我,又在精靈世界遇上妳,或許是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存在。」
「謝謝小艾的體諒,真是善良的精靈。」
「你們倆都是我的家人,體諒是應該的。」
「不過,現在,請讓我做好女僕份內的工作,和往常一樣,就是幫大忙了!」
「明白。但是,我也絕對不會讓小修辜負妳。」
「說這個還太早,小艾別忘了,現在小修可能活得比妳更久,最後能留下陪他走到最後的,很有可能就只有我。所以請別介意,和小修好好享受羈絆者的美好日子!我會一直守護妳們。」
總有一天會輪到我,所以才不需要著急,這樣的想法我也不是完全沒有!
小修如果知道,兩位少女在他昏迷之際,瓜分了他的一輩子,不知會作何感想!
「妳總是說要一輩子跟隨小修,我們還以為是玩笑話,小修說過如果有一天妳有自己喜歡的精靈或魔靈,就要放手讓妳自由。」
「即使沒有立下誓約,我也打算跟隨他的一生,或許我的生命很長,但還是很希望,至少能有一段時光和小修一起渡過。」
「不擔心小修可能會回去人類世界嗎?」
「既然締結了誓約,小修去哪,我就跟去哪。」
「對小修,我總算是放心了。」
「靈線連結後,我好驚訝,他的靈力高得離譜。」
「誒!妳能知道他的靈力?」
「靈龍會把靈力分享給誓約者,所以我們的誓約者都很強大,但是,我卻能從小修那兒得到大量靈力,這表示他的靈力遠比我還高,幸虧如此,我才能忍住疼痛。」
「那是因為小修不像我們,他本身就是精靈樹的存在,可以自己製造靈素。」
「難以理解,不是取用靈素,而是製造嗎?」
「那是精靈王希緹麗亞幫的忙,御龍寶劍也是因為希緹麗亞才承認小修。」
「太意外了,居然和遠古精靈王有關係。」
「偷偷和妳分享個秘密,不管我用掉多少靈力,只要抱著小修睡,隔天靈力都會補得滿滿的。」
「真的假的?」
「下次妳自己試看看,很神奇的。」
「我幾乎把靈力都用光了,不對啊……才不好,怎麼可能抱在一起睡啦!」
艾莉絲笑得有點邪惡,大概又想偷偷搞事,不管了,我還有更重要的事!
「那個……剛剛太緊急,我得在小修醒來之前完成誓約,還剩下那個……最後一點點……工作,希望妳別生氣。」
「這個時候,妳做什麼我都不生氣。」
問題是,昏迷的小修,得靠濡溼交融才能傳遞心意,那可是羞煞人的深吻。
「那至少請妳閉上眼睛……」
「又是接吻嗎?那就沒什麼好擔心,而且我想看,沒關係的。」
小艾再傻也猜得到接下來的事,會害羞不已的其實是我自己。
「沒關係嗎?這個……好吧!」
輕輕抱起小修,撥開他的散亂頭髮,自己也閉上眼,四唇相疊,深深長吻。
我得盡力克制,不能有陶醉的表情,小艾在羈絆者前,多多少少都會難以釋懷吧。
我把所有的誓咒,完整地傳遞給誓約者。
因為專心,終究也忘記有否好好控制表情。
好溫暖,我忍不住輕舔小修的唇瓣,這才驚覺回神,羞恥地離開他的臉龐。
我對著昏迷的小修說:「誓約主人,血脈氣息已經一體,只要呼喚,我就會出現在你身旁。」
這句話其實是多餘的,心意早已傳遞,故意說出口是為了掩飾害羞。
小艾笑瞇瞇地看著我,居然還帶著莫名的滿足感。
明顯是捉弄的表情,我藏不住壓抑的情緒,小聲地:「別這樣,我很難為情的,這是最後一道工作……只是工作,妳別亂想。」
「蕾菲亞娜很喜歡小修,肯定。絕對不是女僕的那種。」
「哎——都說是工作,是誓約的一部份,以後沒有了啦。」
這個長吻約略有一分多鐘之久,而且還是最後『一點點』。
小艾不禁好奇提問:「我沒來之前,妳用親吻立下誓約,請問大概……有多久?」
「這……不重要吧。」
「我就想知道,說嘛說嘛~」
「呃……半炷多的時間吧,大概!」半炷時間大約十五分鐘。
「哇~居然這……這麼久,好羨慕。」
「那是為了救小修,要是平常,我絕對不要這樣立下誓約,羞死了啦。而且一直吻著,傷害一直傳過來,最後痛得受不了,才沒能一次完成。」
「這一點要謝謝妳,真的。看到妳那痛苦的樣子,我也好心疼。」
「就是說嘛!別把我說成在享受一樣。」
我一副理所當然,小艾也沒繼續調侃。
「剛開始有點吃醋吶。不過,我有預感,以後會習慣的。」
「才不會,下次接吻不知道會是幾百年後,那時候妳也看不見啦。」
「原來蕾菲亞娜已經在期待下一次。」
發現自己失言,我滿臉通紅,與喜歡的人接吻竟是如此愉快,心跳能夠証明一切。
小艾一把抱過來:「謝謝妳救了小修,靈龍是妳真的是太好了。」
我乖乖地讓小艾抱著,在這方面,她真的非常純真可愛。
「我能不能再多問一個問題?」
「嗯?」
「小修的喚龍舞是請求,到底是什麼樣的請求呢?妳回應的誓約又是什麼啊?」
「這個……是……」
「說嘛~說嘛~」
我的吞吐不語更加引起小艾的興趣,搖著我的手臂催促著。
「好啦!小修是請求『相隨一生,彼此扶持,矢志不渝』,就這樣!」
「哇!好害羞,小修要是知道曾經要求蕾菲亞娜這個,那表情肯定很有趣!」小艾憋著笑意,突然想到什麼:「不對,什麼就這樣?還有妳回應的誓約,我也想知道!」
可惡,我還打算暪混那一段誓言。
無奈低頭嘟噥:「將龍身託付予君,兩心相通,兩靈相連,休戚與共,誓同生死。」
小艾終於忍不住,噗地一聲:「哈哈~這明明就是伴侶的誓約嘛!」
「不是,才不是,是主僕的誓約!」
我動搖的高音讓小艾笑得合不攏嘴,好一會兒才控制住,我的臉羞得不能再紅。
「不告訴小修真的可以嗎?他應該會感覺有變化吧。」
「不可能一直暪著,我想等到適當的時機再告訴他。」
「除了生命共享,誓約者有什麼特別嗎?」
「小修可以透過寶劍知道我的位置,也能夠呼喚我,不過,必須心中想像著我的外形,他不知道靈龍是我,暫時辦不到。我如果情緒變化過大,他也會有感受,大概就這樣,這一點對我比較麻煩。」
「我答應會保密,除非妳自己說出來。相對的,以後我想以『小蕾』稱呼蕾菲亞娜,可以嗎?」
「為什麼呢?叫名字也很親切啊!」
「現在一提到蕾菲亞娜,我就會想到已經五百歲的蕾菲亞娜,那太糟糕了,所以我要叫妳『小蕾』,這樣聽起來,才像年紀差不多的姐妹!拜託。」
「妳想怎麼叫都可以哦!」
「嗯,小蕾~小蕾~」
在小修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,小艾與我締結了更親密的姐妹關係,不是靠靈線,而是靠著心意。
「哎呀~我太衝動,看到小修掉下懸崖,想都不想就跟著跳下來,等一會見到院長大人,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」
「這是問題吶~剛剛妳說要保密,怎麼辦呢?」
「那就說有另一頭龍出現,救了我和小修,然後就消失了。」
「這樣也好,和事實好像也差不多。」
「小艾會用搜尋術嗎?幫我一個忙。」
「會用,幫什麼忙呢?」
「我能感應到寶劍掉下去的大概位置,但是需要妳找到明確地點。」
「好像是掉到懸崖下,有辦法下去嗎?」
「呵~別小看靈龍哦,妳要鎮靜,可別嚇著。」
我脫下全身衣物,藏在石頭夾縫之中,裸身走向空礦處,閉上眼,全身散發藍色光芒,光芒包覆著,直到看不到身影,光芒漸漸變大,然後褪去,顯現我久違的真身——白色巨大靈龍。
我也能操控風帶小艾去尋找寶劍,但是現在沒有足夠的氣力,而且也想在小修醒來之前完成,寶劍能夠連結我與小修,重要性不可言喻,必須找回來。
小艾睜著大眼看著我的變化:「好意外,我以為靈龍兇猛威嚴又恐怖,沒想到居然這麼可愛。」
雖然已經五百歲,除了身形巨大,但我確實還是不折不扣的靈龍少女。
化為龍形,我蹲在小艾前面:「坐上我的背,抱住脖子。」
「可以嗎?」
「快點,相信我,靈龍只給誓約者騎乘,妳可是例外哦。」
「嗯,謝謝妳。」
小艾跳上來之後,突然想起:「萬一小修醒來找不到我們,離開了怎麼辦?」
「放心吧!他這輩子都逃不過我的掌握。」
透過靈線,我能知道小修的位置,以後,再也不必呼喚風來偷偷跟著他。
「小蕾好強大,比我這羈絆者還厲害。」
「小艾是羈絆者,我是誓約者,意義不一樣。抱緊,要飛了。」
催動飛翔術往懸崖底飛去,沒多久便到了寶劍的大概位置,小艾跳下來,發動搜尋術找到明確位置,把兩把寶劍都撿拾回來,我確認小修還沒醒,這才在旁邊降落,放下小艾,回復魔靈外形,穿回衣服。
姐妹並肩而坐,守著小修,等著誓約者醒過來。
奇妙的組合,一個人類,一個精靈,一個魔靈。
——更正,一個人類,一個精靈,一個靈龍。
深沈的睡眠之後,我總算醒了過來,艾莉絲和蕾菲亞娜坐在我的身旁,還有一名便裝配劍精靈站在稍遠處。
衣服破爛全是血漬,居然毫髮無傷,不必說我也知道,是艾莉絲的療癒術,但身體還是非常虛弱,必須依靠少女們的幫忙才站得起來。
即使如此,身體狀況似乎非常不錯,重傷虛弱之餘,卻有如此不明所以的違和感。
一路上,艾莉絲一邊攙扶,一邊說著自從我失去意識所發生的事,包括衛士們消滅飛龍,我非常訝異事態的變化,蕾菲亞娜仍舊面無表情,無語陪在另一側。
——當然,有關誓約者的事她跳過不說,我仍然被暪著。
「蕾菲亞娜身上都是血,是被我沾上的吧?」
蕾菲亞娜點著頭:「你傷得很重。」
「妳就這樣跳下來?」這一點我真的難以置信。
「有什麼問題?」
「這……妳若無其事地回答也是個問題。」
「跟隨主人的忠心女僕,沒什麼好奇怪。」
「……」注視著蕾菲亞娜,無動於衷的表情,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動搖。
「即使是主人,這樣子盯著瞧,我也是會害羞的,這算是騷擾喲。」
「才不是,真的非常佩服妳的覺悟,下次別這樣,不是每次都有運氣。」
「恕難從命。這是身為女僕的職責。」
「呃……我很好奇!這個職責究竟是那裡學來的?」
「我的母親。」
「啥……母親?」
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教的母親?——靈龍除外!
說不過她,我掉頭求援:「小艾也說說她啊!這樣不行的。」
「不,我可以體會,要不是叔叔拉住,我也是跳下去,大概。」
「為什麼啊?生命很可貴。她是這樣,妳也是這樣。 」
「所以不要每次看到懸崖你就隨便跳下去啊!」
艾莉絲雙眼濕潤,我既怯懦又歉疚,這已經是第二次掉下深淵,小聲應了一句:「抱歉,無法否認,我又不是因為喜歡才會……」
「總之,我和小蕾都很依靠小修,你要好好保重自己,也不要辜負我們。」
「我當然——小蕾?——蕾菲亞娜?」
「以後我都要叫她~小蕾,你也要跟著我這樣叫。」
即使關係莫逆,我也是會難為情的。
「可是,蕾菲亞娜……」「小蕾!」
「不,那個蕾……」「小蕾!」
拗不過艾莉絲,自己還說過大話隨她任性,我轉頭看向蕾菲亞娜。
「叫小蕾!」蕾菲亞娜沒等我說話,直接回應,等於承認艾莉絲說的。
「好好好,小……蕾。」
「嗯!」「嗯!」姐妹倆滿意地異口同聲。
「好像我昏過去的時候,發生了不少事,也一直有怪怪的感覺。」
「雖然治好了,但肚子被剌破一個大洞,當然會怪怪的。」艾莉絲解釋著。
「雖然受了重傷,可是卻感覺好得不得了,明明沒有發動狂暴術,卻莫名奇妙好像增加許多力量,雖然說現在用不出力氣!」
「記得昏過去時發生什麼事嗎?」
「我有夢到希緹麗亞,會不會她偷偷做了什麼?不可能,那只是一段記憶。」
「說不定,是希緹麗亞大人做了什麼『好事』。」
——其實做了『好事』的是蕾菲亞娜,艾莉絲可不能說出口。
「小艾有感覺到靈線異常嗎?」
「沒有,小修的有變化嗎?」
「好像有兩條纏在一起,跟以前不太一樣。」
——旁邊的蕾菲亞娜不說話,神情有點緊張,艾莉絲卻想要使壞。
「難道小修背著我不注意,又偷偷締結靈線?」
「沒有,絕對沒有,我發誓。」
蕾菲亞娜和艾莉絲不約而同噗的一聲笑出來。
「小蕾,我就說人類的發誓不能相信,最後都變成騙子。」
「是吶!還是小艾比較可靠。」
「妳們在說什麼呀~我根本沒和其他精靈接吻,今天就……只有……小蕾?」
唯一不清楚的就是昏迷的時候,那時應該是蕾菲亞娜在我身邊,後來再加上艾莉絲。
「懷疑我偷親?那也必須小修喜歡我,所以你喜歡小艾又喜歡我?」
「不,我才沒有喜……這,不是的,不是不喜歡,總之~不是那種喜歡!」我心急了,怎麼解釋都不對,「小艾~妳說過不管精靈魔靈都只能締結一次靈線,對吧?」
「沒錯,只能一次。」
「對嘛!我沒懷疑小蕾偷親,在小艾面前也不可能會,偷親也沒用。」
光線不太亮,隱約覺得少女們憋著笑意,只要她們能夠開心,我其實無所謂有啥隱情。
「主人有這種期待嗎?知道了,下次小艾不在我會偷親。」
「才沒有~千萬不要啊!」
這兩位少女,頗能享受捉弄我的樂趣。
「明明大難不死應該很開心,但是為什麼我會覺得很害羞,搞不懂。」
醒來後就一直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,我甚至懷疑那是希緹麗亞的存在,也不太對,希緹麗亞為什麼要害羞?
「療癒術的後遺症吧,這次比你車禍那次還要嚴重,施術時間很長。」
「小艾治療時沒對我偷偷做害羞的事吧?」
「才不是我做——呃……不,我才沒有做啦~」
不管艾莉絲做了什麼,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害羞,但她慌張模樣令我有點在意,蕾菲亞娜沒說話,冰雪表情也難掩稍許臉紅害羞,莫非她看見了什麼?
「我已經夠奇怪了,連小艾也這樣。那個救我的龍也是個謎。怎麼可能有不相識的龍會救我?難道是弗列格曼?他就這樣離開,都沒辦法道謝。」
「主人別擔心,小蕾已經幫你道過謝,你只要把感謝還給我就行。」
「有這樣的說法嗎?蕾菲……」
「小蕾!」艾莉絲旁邊幫著訂正。
「好好,那~小蕾,謝謝妳。」
「不客氣!」
「理所當然的收下吶。」
「當然。」
艾莉絲聽著我與蕾菲亞娜的無厘頭對話,在一旁憋著笑。
三人組依舊,一個無賴,一個無視,還有一個很無言。
馬休飛一行,果然就是我們要找的安達魯衛士隊,衛士們在居所外頭整理,巨弩被拆成很多小部份,正打算封包起來。
查理德、我、艾莉絲、蕾菲亞娜都在臨時住所的起居室內。
聽完艾莉絲說明經過之後,查理德說:「幸好小修沒事,否則今天就得不償失。不過,你和龍未免太有緣份了吧!」
「讓叔叔擔心,抱歉。」
「可惜救下你的龍身份不明,大部份的龍都不喜歡接觸精靈。」
「是啊!弗列格曼說過靈龍會避開精靈。」
我未曾告訴查理德,靈龍還可以變化為精靈外形。
「的確龍有靈性,知道自己的存在很稀有,萬一暴露,有可能被當成奇珍怪獸,也可能有許多精靈想打靈龍的主意,據說得到誓約的精靈王,就能活上萬年吶,畢竟精靈壽命短,五百年差不多就極限了。」
我低聲咕噥著:「五百歲應該……夠長了吧!奢求上萬年也太過份。」
「呵~知足常樂,叔叔也跟你一樣想法,好好的活著,五百歲也是夠的。」
我隨口一句,被查理德當成是樂天知足,他不知道我是人類,五百歲對人類而言已經太超過。當然,我也不知道蕾菲亞娜已經分了一半生命給自己。
查理德轉頭對蕾菲亞娜說:「妳太衝動了,小艾差點就跟著一起跳下去。」
「院長大人,抱歉!蕾菲亞娜的誓約是主人到哪,女僕就跟到哪。」
即使精靈使命感極強,但是像蕾菲亞娜這樣,確實也做過頭了。
艾莉絲幫忙辨解:「叔叔,還好小蕾跟著啊!不然,雖然有龍來接住,沒有小蕾幫忙扶住,小修自己昏過去也抓不住。」
「啊~就當是這樣吧!呃……小蕾?」查理德聽到這䁥稱有點訝異,不明所以,看看她們,又看著我,似乎想問怎麼回事。
我搖著頭:「她們在我昏過去時,不知怎地,關係又變得更好了。」
「這樣啊!小修真的沒事嗎?臉很紅啊。」
「唉~叔叔別說了,小艾說可能是受傷太重,是治療的後遺症,不知怎地,一直到現在都有一種很害羞的感覺,明明就沒有什麼害羞的事發生啊!」
——話才說出口,臉紅的不只是修,艾莉絲和蕾菲亞娜的臉也都紅了。
「後遺症?沒聽說會有這樣的事。算了,今天怪事夠多了,衛士的事也是,整件事,總算有點明朗。」
就在我們閒聊之時,兩位精靈進入房間作揖行禮,蕾菲亞娜自動站起來,到旁邊待命,在公開場合,她總是以女僕自居,安守本份。
「公主殿下,主教大人,修閣下,安達魯-馬休飛有禮。」
「公主殿下無恙,安達魯-普金威丹有禮,主教大人,修閣下,初次會面請多指教。」
我不太明白他們的身份,只是點頭致意,就階級而論,該由艾莉絲發話回應。
「王室更替,艾莉絲已經不是公主,請把我當成平民,也算是幫了大忙。」
「公主身份,只有少數精靈知道,平常都是以修閣下的羈絆者身份活動。」查理德也幫著解釋。
馬休飛:「屬下明白,衛士們都知道公主身份,我會向他們說明,以閣下夫人稱呼。」
查理德見我不明白狀況,主動說明:「小修,這兩位是原來安達魯的靈劍士馬休飛與靈術士普金威丹。」
「馬休飛閣下,普金威丹閣下,初次會面,在下有禮。」
「修閣下年輕有為,隻身對抗飛龍,摔下懸崖還能無傷,福運實力都是第一等,不愧是公主殿下的羈絆者,馬休飛佩服。」
「謝謝。這個……該怎麼說呢?摔下懸崖,我也算是……經驗豐富……嗎?」
最後還加了個不確定的疑問詞,大家都笑了出來,旁邊的蕾菲亞娜也努力憋著笑意,只有艾莉絲狠狠瞪著我,兩次眼前落崖,她肯定很難受。
我明白她的擔心,抱歉地低下頭。
查理德:「言歸正傳。馬休飛閣下,可否為我們說明王城大火一事。」
「好的。」
馬休飛瞄了一眼蕾菲亞娜,查理德見狀說道:「無妨,自己人,忠義之心無疑。」
「也是,主人落崖就跟著跳,確實自嘆弗如,那我就說了。」
馬休飛望了眾人一圈,才開始說明。
被擊落的確實是暗黑飛龍,有數百年都沒有精靈看過,只記錄在文獻之中,因為黑暗之火才確認是牠的存在,也是傳說中暗之精靈王國的守護靈獸。
半年前,不知何故,精靈樹大火,精靈們忙著滅火,第一時間都沒能注意到牠,飛翔在天空的暗黑飛龍,被普金威丹的索敵術發現,但那時候沒辦法阻止,加上王城也起火,衛士們忙於兩邊救火,也沒能想辦法對抗。
精靈樹是萬古神物,一般火焰能燒燃枝葉,卻無法燒損主幹,但是黑暗之火,一般的滅火方式無法澆熄,直到發現水瀑對它有效,為時已晚,況且王城內能夠使用水瀑的術士,實在太少,於是,精靈樹燒垮了。
艾莉絲:「叔叔,馬休飛閣下,當時我看見的大火,並非黑暗之火。」
馬休飛:「公主所言甚是,王城大火並非飛龍所為,另有蹊翹,請容後再述。」
查理德:「好的,公主稍安勿燥,閣下請繼續。」
「當時,我和靈術士普金威丹、靈術士加爾蘭達夫人合力搶救精靈樹,靈劍士安德烈隊長帶領親衛隊和衛士營搶救王城,屬下無能,精靈樹始終無法保全,主幹斷裂倒塌,有十多名術士不及逃走而殉難。無奈之下,我們轉往王城,到達時,安德烈已經把菲立斯陛下帶出。」
「父親!他怎麼樣了?」艾莉絲心裡掛念,大聲急催,我扶住她回座。
「叔叔也很擔心,請冷靜,讓閣下說下去。」查理德一邊安慰,一邊對我用眼神示意。
我索性移坐艾莉絲身邊,握著她的手。
「非常遺憾,公主當時不知所蹤,菲立斯陛下是以咒術留下最後一口氣,無法依靠療癒術回天。」
「王兄有留下什麼遺言嗎?」
「是的,陛下說有最後一言必須告訴我們,因此,只留下我、普金威丹、加爾蘭達夫人與安德烈,陛下說了三件事,第一,能燒毀精靈術的只有黑暗之火,而且交代黑暗之火是精靈最大威脅,能燒盡精靈樹,精靈也活不下去,必須設法消滅,加上普金威丹發現的飛龍,我們才確認是暗黑飛龍來襲。第二,王城大火是精靈背後所為,陛下不確定是誰,只說可能與王室沒落之後的得利者有關,而陛下的最後一個交代,是囑附我們照顧公主,可惜陛下未及說明是月光石晶,否則,我們會派員在王城等候公主歸來。」
聽到最後,艾莉絲忍不住放聲低泣,我一手將她抱緊,一手撫著她的頭髮。
查理德搖搖頭:「哥哥最牽掛的終究是小艾莉絲。」
「是的,屬下與安德烈找遍火場與全城,完全沒有公主的蹤跡,但陛下如此交代,屬下也相信公主定然無事。」
「那麼為何沒有王兄遺體的消息?」
「是我們故意隱暪,雖然發佈陛下罹難的消息,但是讓賊子不能完全確認陛下生死,就有可能會露出破綻,陛下遺體在火化之後,骨灰便埋藏於精靈樹下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就像我一樣,不能確認王兄遺體,就不會全然相信王兄已死,賊子應該也是一樣的想法。」
「沒錯。我們隔天就發出陛下殞落之事,王室交傳之事便交由王國議事廳處理,後來之事,我就不知道了。我和安德烈商議,他設法找出背後指使者,我、普金威丹、加爾蘭達夫人前往相傳暗黑飛龍所在地暗之精靈王國,而這個迷宮正是相傳暗之精靈王國基地。」
「原來如此,所以你們隔天才會出發到迷宮來,那麼,加爾蘭達夫人?」
「很不幸,加爾蘭達夫人殞命於飛龍的黑暗之火。」
「願王兄、加爾蘭達夫人與精靈王同在,共享安樂。」查理德合掌低聲祈禱。
「安德烈兄有捎來訊息,告知新王城與利德納陛下登基之事,請恕屬下斗膽狂言,雖無明証,我們都有懷疑利德納陛下。」
「所以安德烈故意留在新王城監視嗎?難怪降格為巡守隊長也接受。」
「正是,不只如此,這兩座巨弩也是他散盡家產購置運來。」
「請讓我查理德.魯迪因德代表王兄道謝,忠臣孽子,真難為你們。」
「不敢,守護安達魯不力,我等早該萬死,如今只是亡羊補牢。」
「你們也太……馬休飛閣下,我得責怪你,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,就算辭去大主教,我也一定會來幫忙的,這幾個月來,我完全毫無頭緒,不知所措。」
「請見諒,我和安德烈討論過,主教大人一旦得知必定前來。萬一,屬下是說萬一,如果王城大火是新陛下背後所為,即使與天下為敵,我們也誓為菲立斯陛下報仇,到時候,主教大人是王國唯一的希望,我們希望主教大人安全無恙。」
「居然想到這一步,王兄有你們跟隨,真的是太好了。」
「如今,公主無恙,暗黑飛龍已除,就剩下指使者,我們將與安德烈會合。」
「你們已經做得夠多了,實在不忍看著你們一直以命相博,可否到里德修拉久居?指使者就由我來負責,我查理德實在安逸得過份,有愧王兄。」
「不,主教大人的性命不是屬於自己,而是魯迪因德王國全民的,請主教自重。」
「就算你這麼說……」
「屬下堅持,請主教大人代替陛下與屬下們,留在里德修拉照顧公主,這事交給我們,而且,主教大人也是屬下們……萬一遇到困難時的唯一退路。」
「這真是,我怎麼坐得住啊——」查理德停頓一下,想了一會接著說:「好吧,我可以答應,但是,你們也要答應我三件事才行。」
「主教大人請說,屬下當會盡力。」
「第一,要與我保持緊密連繫,使用暗語就沒有問題。第二,沒有明確人証物証,絕不可對利德納陛下出手。第三,沒有相對抗衡力量,不可輕易出手,務必把自己的性命留下來。」
「屬下可以答應。」
「我擔心的是那個獨眼精靈,一直沒見到屍體。」
「抱歉,目前為止沒找到,衛士們還在搜尋中,既然與王城大火有關,屬下們也會注意獨眼精靈的行蹤。」
「你們打算何時出發去新安達魯?」
「今晚好好休息,明天就出發。」
「身上盤纏有否充足?這是我身上所有金幣,請先帶在身上,不足我再送過去。」
「叔叔,這邊也有一些,雖然不多,是我的心意請不要拒絕。」
艾莉絲示意蕾菲亞娜,她解下腰袋交給普金威丹,我們的金幣一直都是由她代管。我身上只有小額便利銅幣,要贊助太難看,暫且先沈默。
「謝謝公主殿下和主教大人,屬下一行目前確是拮据,就大膽收下援助,幫大忙了。不過,我們都是抱著必死決心前來追剿飛龍,錢財早已交予安德烈,因此,只要到了新安達魯,就無後顧之虞,請勿擔心。」
「明白!我們是私下出來進入迷宮找你們的,現在告一段落,也得趕在落日前回到營地,否則城務廳的兩個俠士會緊張的,說不定還會出亂子。」
「好的。屬下派衛士嚮導,這迷宮我們摸熟了,陷阱都很清楚。」
「麻煩你。馬休飛閣下,非常高興你們都還活著,以後,也要好好保重。」
交換彼此連絡暗語,雙方就此別過,我們一行回到營地已是日落之後,雅蘭思娜和阿達夫斯果然無比焦急,差點沒親自到迷宮來。
用完晚餐,查理德也向兩位俠士說明迷宮內遭遇獨眼劍士與光頭術士的經過,把這次迷宮行定位為追蹤賊人的任務,至於與飛龍鏖戰之後的事,全都略過不談。
兩位俠士唯一的疑惑表情,是看到我一身破衣與血跡,大概很難想像激烈的戰鬥吧!
驚險的一天過去,這晚營地很寧靜。
獨自坐在車伕座,想著今天的事。
回來之後,因為全身都是血跡,衣服也破了,大家都讓我第一個去梳洗,雖然想要禮讓蕾菲亞娜,她卻堅持女僕不能比主人優先。
我一直以來都認為蕾菲亞娜喜歡和艾莉絲一起,所以才選擇自己當主人,言語上總是表達著強烈的忠誠意識,自己也是一笑置之聽聽罷了。
但是,似乎又不是這樣,蕾菲亞娜跟著跳落懸崖,對人類而言就像是殉情一樣,即使歸因於責任心強烈,還是難以釋懷。
難道蕾菲亞娜喜歡自己?她總是面無表情,一臉認真,無法猜測在想什麼。而且這種事不好直接相問,更不可能讓艾莉絲代替我去問清楚。
結論——就算是真的,也很抱歉,我心意早已落定,不能,也不會辜負艾莉絲。
就在沈思之際,兩位未成年少女(事實上,一個早熟,另一個裝嫩)梳洗過後,一起回到馬車,分別坐在我的兩旁。
艾莉絲關心羈絆者:「怎麼,一個人傻傻地在想什麼嗎?」
「今天發生好多事,心裡感覺也一直是怪怪的。不過,現在安心多了。」
根本不可能把正在想的事情說出來吧!而且還是這兩位少女面前。
「怪怪的?還在害羞嗎?」艾莉絲笑嘻嘻地看著我。
「又捉弄我!早知道就不說出來,很困擾呀!」
「現在還好嗎?心情如何?」
「感覺很平靜,事情告一段落,安心了,咦?又有一種幸福的感覺?」
「幸福的感覺,那不是很好嗎?為什麼語氣很疑惑?難道這樣坐在一起不幸福?」
「不是這個意思啦,我也搞不懂,好像不是我自己的感覺。」
「呵~以後要是有那種不像是自己的感覺,就說出來給我聽聽好不好?」
蕾菲亞娜罕見地有點慌張,急忙搶著說:「小艾怎麼可以這樣,一直問小修心裡在想什麼,很奇怪啊。」
我納悶地看著蕾菲亞娜:「妳在慌張什麼?我倒不覺得有什麼好隱暪,能說出自己的心情也很好啊。」
「你是這樣,可是,我不是啊!」
「好啦~好啦!女孩子當然不一樣,又不是讓妳說,我自己沒關係的。」
「才不是沒……那是……可是……」
總是在捉弄我的蕾菲亞娜,這次氣呼呼瞪著艾莉絲,雖然我不太理解是為了什麼。
艾莉絲打趣地看著:「小修是我的羈絆者,告訴我在想什麼,沒問題哦!我心裡想的也會告訴他。」
「小艾真的是~居然捉弄我,妳故意的。」
「沒呢,才沒捉弄小蕾,我都捉弄小修。」
「妳明明就……哎呀~我不說啦!」
「嘻~咕~」
平時穩若泰山,跳下懸崖也面不改色的蕾菲亞娜,居然會面臨崩壞的危機。
我有點錯亂:「別吵啦!妳們到底在說些什麼?說清楚點好嗎?」
「不好~」「不好~」
她們都還是孩子,歡喜打鬧什麼的我並不在乎,畢竟女孩子也有私密不能公開的話題,實在不宜深究,不過,夾在中間的我有點傷腦筋。
「這時候挺團結的。完全聽不懂妳們在吵什麼,這樣我覺得很……害羞?咦?我剛說什麼?小艾,那個後遺症會持續多久啦,又開始覺得害羞,為什麼會這樣啦?」
蕾菲亞娜臉又紅了,艾莉絲更開心地笑著,我則是為了莫名奇妙的感覺煩惱著。
——吵鬧聲中,人類、精靈與靈龍,三個彼此的羈絆又更加深。
後記:
明明是小艾睡在中間,不知為何隔天醒來,睡在中間的卻是我。
我們幾乎同時醒來,夾在少女們中間的我啞口無言,然而——
「好棒,靈力全恢復了!」「小艾說的是真的,好厲害!」
「等等,妳們在說什麼,那不是重點吧?為什麼我會睡在中間?」
少女們異口同聲說,因為我東翻西滾,最後停在中間,她們才配合我睡在兩側。
原來是我的錯嗎?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呀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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