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-2 衝突與覺悟

發表日期:2017.3.26
作者:三筆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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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靈界有兩種常用的弓,一種是常見的長弓,搭配一般箭矢,另一種是精靈弓,除了可以使用一般箭矢之外,還能夠使用精靈咒箭。因為必須承受咒箭的力量,精靈弓的材質會比一般長弓好很多,否則很快便會毀損,一般長弓也能使用咒箭,但是難以承受多次射擊。
咒箭有兩種方式召喚,第一種是發動精靈術召喚靈力箭矢,例如,艾莉絲的火箭術,箭矢架上精靈弓能增幅殺傷力並做長距離攻擊。
第二則是利用精靈弓的內刻咒式,弓柄鑲有靈素石晶,詠唱咒文召喚咒箭,無論精靈本身靈力高低都能夠輕易使用。咒箭種類依弓身咒式而定,相應咒文大都刻在弓柄上方便識讀詠唱,石晶提供靈素供咒式喚出咒箭,弓的威力越大,咒文也相對越長,需要的靈素也越多。
石晶靈素有限,一旦用畢,必須由工匠打造新石晶重新鑲入。由於咒式已內刻於精靈弓之中,石晶僅需注入靈素即可,打造並不困難,也有部份精靈弓刻入多樣咒式,但是威力卻小很多,使用者並不太多。
鬥犬一向都是單獨活動,只有在早晨或傍晚之時,會以嗥嚎聲呼朋引伴做群體獵食,共同行動使得狩獵效率與成功率都大大提高,一旦完成獵食,便會各自散去。
在綠湖森林之中,和同伴們完成早晨的獵食之後,兩隻離群鬥犬正在湖畔喝水,牠們才剛剛脫離幼犬的階段,兄弟倆仍是一起行動、嬉玩。
其中一隻鬥犬抬起頭,注視著森林裡樹上的鳥兒,或許是厭煩那些吱喳吵雜的鳥聲,牠低吼一聲,呼喚另一隻鬥犬的注意,鬥犬們彼此互視一番,朝著鳥兒聚集之處悄悄前去。
牠們早已吃飽,離下一餐還早,而且鳥兒這種麻煩對象,一般不會被鬥犬視為獵食目標,鬥犬兄弟之所以接近鳥兒,純粹是為了消磨無聊時光,或者是為了精進狩獵技巧,就算真的捉住獵物,也不過是塞牙縫當點心罷了。
清早離開阿爾姆村,我和羈絆者——小修,並肩前往里德修拉城。
比起廢墟而言,昨晚在旅館房間睡得很好,這對步行的精神與體力都很有幫助,而且,小修睡在身邊令我很安心,曾經一度失去了他,那椎心之痛,始終難以釋懷。
我一邊走一邊詳細說明精靈弓的知識,畢竟短時間內小修沒辦法回到人間,我有責任教導他如何在這裡生存下去,與人類世界相比,精靈界的危險多太多了。
「原來如此,那,艾莉絲,我也能用精靈弓嗎?」
「可以啊,不如就在這裡試試吧,我做一次給你看。」
「拜託妳了。」
放下背包,小修把弓取出遞給我。
「用靈力觸發弓柄上的石晶,和使用夜光石晶一樣。」
我接著詠唱弓柄上刻的咒文,冰之箭逐漸生成。
「哇,出現了,出現了一根白色箭,好神奇啊!」
「拉弓就可以射了,給你,你來射看看。」
小修會說精靈語,卻看不懂精靈文,當然也無法照唸咒文,我幫著叫出一支冰箭。
「嗯……誒~艾莉絲,這箭好冰啊,這樣下去手會凍傷吧?」
「是的,除非天生擁有抗冰體質,否則都會戴上蜥皮手套。我們到里德修拉應該可以買到,不要勉強,受不了就別再繼續,你射那棵樹試看看。」
小修拉起弓,對著樹幹,使勁把箭射出,但是冰箭——不知去向,什麼事都沒發生。
「呃……對不起。」
我憋著笑意,雙手插腰,擺出前輩的姿態說:
「沒關係,我第一次學射箭也是這樣,需要練習一陣子才能掌握手感。」
「以後我用一般弓練習,否則好浪費冰箭。艾莉絲小時候就學射箭?」
「幾乎所有的精靈,十二歲前後就開始學習射箭,這是很重要的事。」
「啊咧,原來我在精靈界很弱,真不甘心。」
「別擔心啦,有機會多練習自然就熟練!」
我幫忙喚出冰箭,小修又射了幾發,總算有命中樹幹,看到他手指凍得發抖,只得暫停練習,收起精靈弓繼續上路,一邊走著一邊聊天。
「現在就先這樣,手指凍得都沒知覺啦。」小修雙手互相搓揉著取暖。
「不可以亂來,我能幫忙治療凍傷,但是會有好一陣子,手指難以活動自如。」
「明白。那個蜥皮手套一定要先準備,我也希望能有保護艾莉絲的力量。」
「小修想保護我?」我笑嘻嘻看著小修。
「雖然是很想這麼說,不過艾莉絲會用火球,比我厲害多了,可是伯納登先生也叫我要保護妳……等等,妳是在嘲笑我嗎?」
「才不是,我心懷感激。不過,小修也有自己擅長的力量,不一定要靠精靈術。」
「是指我學過的武術和劍道?那都是人類互相戰鬥用的,我擔心在這裡遇上真正的危險時,會派不上用場。」
「不,會有用的,萬一我們遇上危險,我會對你使用狂暴術,速度和體力會多上好幾倍,而且小修的力氣比一般精靈都強,咒術效果應該會更好,不過只能用上一、兩炷時間,否則身體會受不了,最好是小修自己學會,那使用時間就會更久。」
我沒亂說,小修的體格,已經相當四、五十歲的成年精靈,人類壽命短,相對成長比較快速,雖然我只比小修小兩歲,但是,恐怕他還當我是個小孩子吶。
「聽起來好像很不錯哩!那就拜託妳,精靈真的是好厲害。」
「不,小修,其實你也很厲害的。」
「怎了?突然這麼說?」
「昨天我用了療癒術,消耗不少靈力,但是現在感覺全~部~都恢復了,附近並沒有精靈樹,所以這都是小修抱枕的功勞喲!」
「是這樣嗎?原來我是艾莉絲的精靈樹。」
「沒錯,而且還是專屬於我的精靈樹。」
「能幫上忙真是太好了。不過,睡姿有必要注意一下,妳已經快要貼到我身上來啦,我醒來時都會嚇一跳。」
「嗚……那不是我能控制的……你不會趁機做奇怪的事吧?」
我別過臉,掩藏那羞紅的臉頰,我也知道自己睡相不佳。
「妳要是繼續貼著過來,我可不能保証。」
「誒?我還以為小修絕對~是個正直的人……」
「是啦!我保証絕對不會做奇怪的事,放心吧!就算這樣,也還是很難為情。」
「我剛剛發現小修是膽小鬼。」
或許,膽小的是我,好想鑽進他的懷裡。
「等等,為什麼表現正直就成了膽小鬼?」
「別在意~別在意~反正你把抱枕的工作做好就行,然後不准做奇怪的事。」
「會做奇怪事的是妳,睡著時會流口水,還會傻笑,像小孩一樣天真!」
「什麼嘛,趁我睡著時偷偷看我?」
「才沒有!醒來時看到的啦!不過~實在是非常可愛喲,別擔心。」
「你要是敢把我的模樣說出去,我就用火球消滅你。」
我做出手勢笑著威脅他,小修趕緊退了一步。
「我保証不說,又不是怪獸,火球什麼的,千萬不要啊!」
「哼~」
「這兩天我發現艾莉絲其實有著公主般的素養。」
「……」我不知道小修為什麼這樣認為,歪著頭疑惑地望著他。
「看著妳和精靈們的對話,真的非常得體,比起村裡差不多年紀的小精靈,儀態、氣質和應對,完全是不同的層次。或者是說……艾莉絲長大了?」
「沒辦法啊!每次出門都要顧及公主的身份與職責,久而久之就這樣。」
或許,也不是完全是公主的原因,當我成為羈絆者之後,就有自覺言行要符合另外一個身份,一個更為『成熟』的身份,但是我現在不想讓小修知道。
「小小年紀就要像個成年精靈一樣,生活應該還算精彩……吧?」
「不,其實我在王城裡很無聊,周圍都是衛士衛兵陪著,每次出門,我都想和小朋友一起盡情地玩,最後總是顧及身份而打消念頭。」
「難怪妳在遊樂園玩得好瘋狂。」
「嗯!那是我玩得最快樂的一天,真的。」
提起遊樂園,就好懷念那個摩天輪,雖然最後受不了疲累而睡著,但是,在那上頭看到的美麗夜景,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,還記得那個時候,我居然靠著小修睡著了,真是害羞,萍姐一定在背後偷偷笑我。
看到艾莉絲陷入沈思,大概在回想遊樂園,還是……雲霄飛車嗎?
不只是儀態與氣質,偶而的任性,偶而的撒嬌,果然是公主脾氣,但這可不能說出口。
畢竟在人類世界,語言不熟悉,她總是小心翼翼,有所保留;回到精靈界之後,能以熟悉的方式表達,比較能夠卸下心防,表現原有的各個面貌。即便如此,我並不覺得討厭,反而慶幸有機會看見更完整的艾莉絲。
走過原野之後,是綠湖森林,森林中央有個湖,環伺綠林之中,因而得名。
「接下來是森林,村長說這裡比較危險,如果可以,我們儘快通過,離開森林之後再吃中飯。」
艾莉絲點點頭:「好的!進入森林要儘量保持安靜,萬一引來猛獸就不好了,有事要說就牽我的手,用心語術來說。」
「真的有猛獸啊?妳等等,我先把藍波刀佩在腰間,萬一遇襲可以馬上防身。」
「精靈弓也先取出來背著比較好。」
做好準備,提高警覺,我們沿著彎曲的道路,比肩往森林前進。
道路是精靈開闢的,會被選擇成為路線,通常表示比較安全,所以不見得是捷徑,為了抄捷徑而遇上危險並不是明智之舉。
過沒多久,倆人已經是手牽著手而走,關係突飛猛進?
並不是哦!是我們正在使用心語術以意念無聲交談。
【這個是什麼?好像香菇,能吃嗎?好大,跟雨傘一樣。】
【毒雲蕾。不能吃哦,吃了身體會發出臭味好幾天,洗澡也沒用吶。】
【不會拉肚子嗎?】
【不會,不過,酒店不會讓你住宿的,我也不跟你住,你自己一個人睡外頭。】
【哦,那還真糟……樹上那兩隻很多顏色的鳥,是鳥對吧?牠們在做什麼?】
【是美里納鳥,尾巴長的是公鳥,短的是母鳥,牠們在互相整理羽毛。】
【樹枝綁黃色布條,有什麼意義嗎?】
【是狩獵精靈的記號,黃色我不太清楚,他們會用各種顏色來傳達訊息給隊友】
【姑且問一下,有表示危險的顏色嗎?】
【有啊,看見紅色就要小心注意,表示有鬥犬、尖角牛、赤熊這類危險野獸出沒。】
【紅色啊!精靈和人類在危險這方面的認知有點類似。】
彷彿當初艾莉絲在賣場裡纏著我問東問西一般,如今立場顛倒,換成是我問個不停,不過她似乎很開心,細心地一一解釋,森林裡物種豐富,問題無有止盡,最後兩人索性不再放手,一邊手牽手一邊用心語術交談散步前進。
雖然一直提問非常不好意思,總是牽著艾莉絲也很難為情,但是我很明白,在這個精靈世界裡,得儘快地學習與適應,艾莉絲還是個孩子,不能讓她負擔太過沈重。
逐漸接近中午,森林裡洋溢著靜謐的氣氛,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前進的路上,看似美麗的風景畫。
突然之間,一群鳥兒從樹林裡往天空急飛,此起彼落的振翅聲,打斷我們的談話,不約而同都停下腳步。
【好像有什麼騷動,我們先躲起來看看。】艾莉絲拉著我跳入一旁的草叢裡。
樹蔭正好幫我們做掩飾,身姿放低,背包和弓都已放下,我右手緊握藍波刀。
為了繼續使用心語術,艾莉絲並沒有放開我的左手,側看她鎮靜又一切瞭然的神情,心裡很佩服,與初到南宮家的恐懼完全不同,果然這裡才是她的世界。
過了一會,較遠處樹林內沙沙作響,兩隻鬥犬聞著地上似乎在找尋什麼,又走到道路中央,抬起頭望著飛去的鳥,似乎是在可惜逃走的獵物,又低下頭繼續胡亂找尋。
鬥犬身高約艾莉絲一半左右,但體型卻比艾莉絲還大,最恐怖的是犬牙相當長暴露在嘴巴外面。
【小修,這個就是鬥犬,還好只有兩隻,遇到四、五隻一群也不奇怪。】
【這真的是『犬』嗎?還真大一隻!躲著等牠離開嗎?】
【好,希望不會發現我們。】
原本以為精靈的犬,相當於人類的狗,是我錯了,鬥犬壯碩得和老虎差不多!
【姑且先問一下,它的攻擊性如何?】
【在人類世界,我沒看過有比牠兇惡的野獸,但是絕對不可以大意,一旦被咬住脖子,直到獵物死亡牠都不會放開的。】
直到獵物死亡?難以想像,我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。
【萬一它攻擊我們怎麼辦?】
【我先用精靈弓射倒一隻。另外一隻,我會用火球攻擊。】
【不打算全部都用精靈弓解決嗎?】
【射倒一隻,另一隻一定會衝過來,太接近就來不及用弓,直接用咒術比較靈活。】
【了解,那我呢?】
【小修不曾和惡獸戰鬥過,先保護自己。萬一火球來不及,請設法幫我引開牠。】
【也是吶。】
萬一雙方起衝突,肯定是拚命互相搏命,野獸是不可能有點到為止的閒裕,我放開艾莉絲的手,把刀交給左手,右手還可以使用拳掌功夫,做好覺悟緊盯鬥犬,我衷心希望不要被對方發現,和平地各走各的路。
鬥犬被歸類為惡獸,並不是只有牙尖嘴利,動作迅速而且兇猛,為了食物會毫不猶豫地進行攻擊,很不幸,精靈也被認定為食物之一。
希望並沒有成真,終於,閒晃的鬥犬似乎聞到獵物的味道,緩緩向我倆藏身的草叢匍匐逼近而來,但是鬥犬先天視力並不好,一時還未能夠發現我們。
雙方僅剩卅公尺距離左右,真是令人不愉快,艾莉絲望了我一眼,我點頭示意準備好了,既然被發現就要制敵機先,我稍為提身做好快速移動的準備。
艾莉絲握住我的手腕,剎那間,感覺身體變輕,力氣不斷湧入一般,全身微微發熱,不僅僅是身體的變化,我似乎還能掌握鬥犬全身肌骨的變化,精神上的專注程度明顯強化,我直覺這種程度,有機會創造『打虎傳說』,這大概就是『狂暴術』吧!
艾莉絲隨即放手,兩手搭上精靈弓——
『以修德梅林之名,引來爆焰,焰轉鋼箭。』
她不打算使用還不熟悉的冰箭,而是發動自身精靈術召喚火箭。
左腳脆膝,右腳穩蹲,拉弓瞄準,屏氣凝神,鬆手~火箭急衝而出。
——好帥。
每次看到艾莉絲用精靈術,我都有這種感覺。
兩隻鬥犬本來是對著地面聞嗅,聽到箭聲想要抬起頭,很不幸,只有一隻鬥犬能抬起頭,因為另一隻已被火箭從眉心貫穿,來不及慘叫便隨即悶哼倒地。
——太好了。
我暗自高興,並期待另一隻鬥犬趕快逃走。
很不幸,這和平的期待落空了。
另一隻鬥犬只看了一眼倒地的同伴,馬上朝我們藏身的草叢投以兇狠眼神,齜牙裂嘴,發出低沈吼聲,便直衝狂奔而來,鬥犬戰鬥的本能沒有放棄這個選項。
好快!
兇猛與敏捷都令我感到害怕,張牙舞爪,原本只有在作文裡頭才會出現的用詞,這輩子第一次面對面地遇上。
即使沒經驗我也明白,絕對不能逃,逃走只會被撲倒咬住,而且,我也絕對不可能丟下艾莉絲。
艾莉絲有過面對惡獸的經驗,沒有因為一擊得手而鬆懈,見鬥犬撲來,判斷來不及射出第二支箭,立刻把弓放在地上,掌心朝前——
『以修德梅林之名,引來爆烈,旋即吾用。』
詠咒完畢,火球成形對著鬥犬激奔而去,
火球很快,但是,鬥犬也很快,
第一箭奇襲得手,是因為鬥犬沒料到有對手,第二隻鬥犬看到同伴慘狀,當然不想重蹈覆轍,應變力也自然提高。
天生習慣戰鬥,對危險的敏感度也高,鬥犬在火球迎面而來時,立刻向右轉頭側身閃躲,即使如此,牠也來不及完全避開奇襲,火球擊中了移動較慢的後半身,伴隨一聲嚎叫。
「打中了!」「不,太淺~」
艾莉絲懊惱著,但是沒有遲疑,馬上再次積蓄靈力,開始詠唸——
果然如艾莉絲所說攻擊太淺,縱使鬥犬受傷,但也沒能完全剝奪對方的鬥志與速度,被擊中的鬥犬,在地上滾了一圈,沒有一點遲疑即刻站起,繼續往草叢狂奔而來,完全不因為被火球擊中而怯懦,反而更加地暴怒。
「太快了!」
看到鬥犬反應如此迅速,我立刻瞄了一眼艾莉絲,正在詠念咒文,火球尚未完全成形,但是鬥犬只有十步之遙。
她眉心緊皺,雖然持續著詠咒,我也看得出她的不安與不確定。
不~肯定來不及!
我的本能告訴自己這個事實,當機立斷從草叢跳出來誇張地向旁邊側移,試圖大動作吸引鬥犬的注意力,左手把刀橫在胸前準備迎擊,右手抱拳應變。
這招明顯奏效,因為鬥犬朝著我的方向衝剌。
如果是一般人,初次遇上龐然大物撲面而來,大概會慌張地不知所措。
多得自小習武,不知與萍姐對戰了多少次,加上劍道社的磨練,閃躲對方攻擊已是家常便飯,加上狂暴術提高的應敵敏感程度,雖然鬥犬很快,但牠的利牙、尖爪都還算勉強掌握在眼下。
正因為有過比賽對戰的經驗,才會明白狂暴術力量的恐怖,體力、速度提昇是小事,精神專注力的提昇才是最厲害的,捕捉到動作細節,就能夠正確預測對手的動線。
可以的!
牠很快,但是我沒問題,甚至有些餘裕,心中如此盤算著。
利爪及身之前,我急轉旋身,有狂暴術的加持,從容避開撲擊,衝過頭的鬥犬,側腹在我眼前露出,藍波刀早在胸前就緒。
只要剌過去鬥犬就會重傷——理當如此——但是,真的該出手突剌之時,我卻猶豫了,這一刀始終沒能送出。
緊要關頭,卻收了刀,我改用右拳猛搥鬥犬側腹,也確實擊中目標。
可惡!
這一猛拳,如果是人類,也該要爆頭。不過,異世界的鬥犬和人類世界的狼犬是無法比較的,鬥犬僅僅悶啍一小聲,連剛剛沒打準的火球威力都比這一拳有效果。
由右拳的回饋觸感來判斷,心下明白,因為自己的軟弱錯過了最佳制敵先機。
鬥犬一撲落空,可能有點意外對手竟然能夠避開,落地後掉頭狠瞪著我。
合氣道擅長躲避攻擊,四兩撥千金是人類的武技,不擅體術的精靈,絕少能有如此的靈活反應。
鬥犬再次急奔飛撲而來,但是它改變了戰法,從牠的動線與眼神來判斷,目標是我的右腳,似乎是放棄咬頸奪命的策略,轉而設法剝奪行動力。
雖然沒給牠致命一擊,我還是累積了經驗,
沒問題,這速度我跟的上~
或許是狂暴術,身體反應更加迅捷,現在只要腦袋和眼睛轉得夠快就行。
抓準鬥犬動線,關鍵時刻,用右手掌擊打頭部,利用反作用力以左腳為軸,將右腳快速移出鬥犬的攻擊範圍。
看似漂亮的左掌一擊,比賽中算是得分吧!
事實上,對於鬥犬~大概只是搔癢,好硬的頭,鬥犬這次連悶哼聲都沒有。
被避開的鬥犬不斷快攻,轉身立定再撲,動作流暢毫無猶豫,利爪越來越急,而我卻漸漸習慣牠的速度,原先的勉強閃躲也轉而鎮靜從容。
鬥犬與我的體型差不多,雖然更兇猛力量更大,直線動作卻很容易預測,我的力量雖然也變得更強大,推開鬥犬還做的到,意欲造成傷害仍難如願。
始終未能出刀反擊,只是一昧掌打閃躲抵消鬥犬的攻擊,我連小動物都不曾傷害過,如果可以,我也不想傷害鬥犬。
空有一身武藝只為強身比賽,搏命什麼的,從來都不需要。
心虛地想到艾莉絲,想把擊退交給她的精靈術。
與鬥犬交手數回,力量已經能夠運用自如,仔細想想,威脅就只有尖牙利爪,只要不被咬中應該沒有問題,趁機瞄了一眼,艾莉絲正在緊張地看著我,火球已然就緒,大概是因為我與鬥犬貼身肉搏而難以出手。
既然如此,我也有對策,再次出手給了一個假動作,引誘鬥犬跳起攻擊。
鬥犬是直覺戰鬥,動線容易預測,也容易上當。
當牠撲空跳躍在空中時,我已經反身側移一步讓出空間,足夠艾莉絲爭取射搫時機。
聰明如她沒放過空隙,火球當機射出——
懸空的鬥犬難以改變動線,這隻倒楣的鬥犬不但沒能撲倒獵物,前腳剛剛落地、後腳還未跟上,轟地一聲,身體被火球確實擊中,發出了悲嚎聲。
重傷的鬥犬,可以看見身體的爆裂傷害,血不斷流落在地,毛髮還有零星小火未熄,憤恨恨的眼神,似乎自知隨時會死而想要擠出最後一分力量報仇,鬥志昂然站起來又準備做出撲擊。
艾莉絲沒鬆懈,立刻再次詠唱,她很清楚,只要鬥犬沒倒下,就不能夠停止。
我趕緊大喝一聲,往前站一步,故意挑釁,吸引鬥犬朝我而來。
鬥犬起身前奔,我準確地抓住牠的動線,已經是一回生二回熟。
原本計劃好的閃躲,因為意外而停止,那是因為——
毋須閃躲!
因為鬥犬的目標並不是難纏的我,而是瘦小的艾莉絲。
「糟!」
來的及嗎?艾莉絲來的及嗎?
從剛剛兩次擊出火球的時間差作為參考,
很難說,可能可以,可能不行——
萬一賭錯,代價可能就是艾莉絲的生命,任何意義上,我都不能失去她!
簡單的思考,瞬間確定信念,必須保護艾莉絲,絕對不能冒險。
結論只有一個:『不能留手』
立刻把刀從左手切換到右手,主動出擊,力蹬一步飛身而去鬥犬動線一清二楚,我知道該往那個方向攔截。
鬥犬根本不理會我來勢洶洶的攻擊,或許牠以經驗判斷,認定攻擊我也很難命中;或者是發現我膽小不會反擊;也或許在牠眼中,只想著復仇,一心想與重傷牠的艾莉絲同歸於盡。
——對不起!
你有你的執念,我也有我的所愛,無法妥協。
我嘆息,甚至感受到內心湧出的殺意。
沒有猶豫,右手短刀全力剌入鬥犬的咽喉,左手緊勒牠的脖子,
硬是壓下鬥犬的撲擊,心裡只掛念一件事——絕對不允許牠靠近艾莉絲。
鬥犬痛得四處打滾,想要甩開拘束,用爪子胡亂狂抓。
我左手勒得卡緊,右手短刀死命往深處推送進去,
不理會鬥犬的任何掙扎,也不管身上有多少抓傷,
翻滾讓衣服都磨破了,但我感受不到任何疼痛,專注在刀身剌入之處。
鬥犬咬住對手脖子時,直到對手斷氣才會放開——我也是一樣!
鬥犬的掙扎逐漸變成了顫抖,無論如何,我絕對不會鬆手。
艾莉絲雖然想補上最後一擊,但因為我與鬥犬四處翻滾無法瞄準,只能一旁焦急地注視著,做好攻擊待命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我始終用力緊抱鬥犬不放,刀子也是緊緊剌入到底。
艾莉絲終止了咒術,走到我的身邊蹲下,兩手輕輕握住我的右手,
「小修~已經結束,可以放開了。」
我回神。
鬥犬果然已經氣絕,我呆望著艾莉絲,但還是緊抱著鬥犬的屍體不放。
「真的,牠已經死了,沒事了。」
再次確認鬥犬失去戰鬥能力,我總算鬆開手,滾到一旁,大字型躺著長嘆。
「是吶,結束了!」
艾莉絲跟著移動,靜靜地用療癒術為我治療傷勢,但我望著天空,什麼都沒想。
戰鬥很短暫,卻讓我有了覺悟——為了能夠保護,必須變得更強。
小修嬴得最後勝利,我卻高興不起來,這和人類的劍道比賽勝利有天壤之別。
戰鬥結束後,我們來到森林中央的綠湖。
湖畔有間旅人小屋,惡獸通常不隨意接近這裡,因為建築物也意味著危險。
在屋門前的湖畔小碼頭前,小修正在清洗身上與刀上的血跡,我陪坐在旁邊,兼著把風的工作。
小修的表現出乎我的意料,除了溫柔之外,我第一次見到他的強悍與執著。
「小修,有那裡還疼嗎?」
「艾莉絲的治癒很完美,一點事都沒有。」
「那個……精靈世界很恐怖……對吧?」
小修停下動作轉頭望著我,似乎訥悶著為什麼我要問這種問題。
我繼續說道:「如果你……」
「艾莉絲別說。我知道妳想說什麼,但是,我完全沒問題的。」
小修在逞強,他總是這麼溫柔,知道我在難過,想阻止我說下去。
「你一直在發抖,這讓我很難過,人類世界不會有這樣可怕的事。」
「嗯~妳說的一點都沒錯,但是,妳還是不需要難過哦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
小修看著自己的雙手,打斷我的話:「這是我第一次親手殺死對方,雖然知道只是惡獸罷了,這對我還是很震驚。在人類世界,就算活一輩子,會用上武術,大概就只有練習和比賽吧!說到想贏的目的,好像也沒有,輸了,好像也不會怎麼樣。」
小修用力甩乾溼漉的雙手,似乎想把不愉快一併甩掉:「但是,現在不一樣,我很擔心萬一輸了,可能就會失去什麼。所以,我在害怕。妳沒說錯,我在發抖,的確是在害怕。」
他把視線從自己的雙手移向我,繼續說道:「鬥犬第一次撲過來,那時候只要一刀剌進牠的肚子,然後艾莉絲給牠一個火球,我想大概就結束了。但是,我沒出手,遲疑了,從來都不曾為了傷害而戰鬥,那時候還天真想著,如果牠逃走就最好了,一直到最後,鬥犬回頭衝向妳,我真的害怕,害怕自己再出不了手,就可能會失去妳。」
聽完,我好感動,從後面緊緊抱住他:「如果最後不是被你攔下,我肯定會被咬住,那時候我也很害怕。」
「是嗎?艾莉絲沒有我跟著,還真是危險,在人類世界是這樣,在這裡也是,所以,千萬別再想著說對不起。」
「嗯!你衣服都破了,我沒有布料工具可以幫忙,要到城市才行。」
「沒關係,還可以忍受。陽光越來越強,要在這小屋休息一會還是要繼續走?」
「這個時候,惡獸會休息,趕緊通過森林比較好。我們運氣好,只碰上兩隻鬥犬,如果是牠們獵食的時間,就會有好幾隻一起行動,那我們就會很辛苦。」
小修拿起背包起身,拍拍身上的灰塵:「我很好奇,以前艾莉絲是怎樣『消滅怪獸』啊?一個精靈怎麼可能來得及?」
「我的身份不允許單獨出城,一定會結伴,大家輪流咒擊,不會讓牠們有機會。」
「唉~我還不會厲害的精靈術,真是抱歉啊,走吧!」
「好,出發!小修別急,我會慢慢教啦,你才剛學會怎麼引出靈力而已。」
一般而言,早晨與傍晚是野獸獵食之際,獵食之際更是志在必得,攻擊也最兇猛,選擇在日頭最大的中午行進是正確的,這點知識我還是知道的。
因為出現了鬥犬,使得我們一路提高警覺,小心翼翼。
即使沒有在使用心語術,因為擔心著小修的心情,我始終牽著他,默默觀察著,他似乎很快就抛開戰鬥帶來的不愉快,我總算能安心了些。
才踏出森林,不約而同——都放下心似的呼一大口氣,如此默契的動作,我們不禁啞然相視而笑。
接下來就是平原,兩個羈絆者在一塊安全又可以眺遠的大石頭上用餐。
原本擔心剌殺鬥犬的事讓小修留下心頭陰影,但他很快就回復平常一般。
「艾莉絲~不會每次走這條路都會遇上這種攻擊吧?」
「平坦道路,通常都沒有問題,如果能有幾個精靈結伴最安全,像我們只有一、兩個,最好能有馬車,惡獸比較不挑馬車當目標。」
「馬車啊?目前沒辦法,而且今天好像只有我們在這條路上,沒看到其他精靈。」
「沒關係,接下來都是平坦大道,只是,小修身體還可以嗎?」
「沒事,只是皮肉小傷,倒是妳又是火箭、又是火球,還幫著我治療,沒事嗎?」
「靈力還夠吧!而且我有『專屬精靈樹』,一個晚上就能恢復。」
「哈~總算我也是有點用處。」
「才不是這樣,如果沒有你,我也到不了這裡。」
我突然想起一件事,貼近小修,握住他的手,果然是……
「妳是怎麼啦?」
「這兩天靈力充足所以沒發現,剛才在路上太緊張也沒發現。但是,只要握住小修的手,就能感受到靈力在回復,不是很快,但靈線確實有靈力的流動。」
我興奮地對著小修說著,還兩隻手一起握住,不過回復速度並未因此加快。
「這是好事哦。」
「你會不舒服或是有異常感覺嗎?」我擔心把小修的靈力給吸光。
「嗯……似乎完全沒有異常,甚至沒有靈力變化的感覺!」
「小修體內的靈力,可能非常高,畢竟精靈樹供應著一整個城市所需的靈力哦。」
「妳這麼說,好像我是怪物一樣。」
「不,我覺得像是精靈王那種不可思議的存在。」
小修自己沒感受,但是我很了解靈力高的意義,我只夠轟飛一間房子,說不定他能把整條街都給燒了,甚至,還更厲害。
「靈力多對我有什麼好處嗎?我現在沒什麼實感。」
「這樣學精靈術會比較快哦,用出來的咒術,也會比較強。」
「這讓我有點期待,得趕快學習,千萬別糟蹋希緹麗亞的美意。」
「所以,我們要常常牽著手。」
我趁機提出要求,這種理所當然的好事,當然要好好利用,笑瞇瞇地看著小修。
「好是好……只能手牽手嗎?」
「肌膚接觸都行,難道想碰其他地方?」
「不,那就手牽手吧!」
「那我們出發吧!手牽手一起走,我剛才用掉好多靈力。」
靈力恢復多少我才不在意,不過小修再也無法拒絕讓我牽著手,想到就非常開心。
事實上,小修從未拒絕過我的任性,但我也不敢任性到妄為的程度。
「好好好!不過,進度有點晚,到里德修拉可能已經是晚上了。」
「沒關係,能到達就可以了。先找個地方住,打聽修道院位置,明天再去找查理德叔叔,還得幫你找到新衣服或是幫你修補好,你現在只有一套精靈服實在不夠用。」
一邊說著,我們各自揹起背包,當然,我馬上就牽住小修的手,能夠恢復靈力這個理由真的是太棒了。
「穿著好幾個破洞的衣服去見面,的確也蠻失禮的。只不過,這件衣服是妳送的,變成這模樣好可惜。」
「沒關係,喜歡的話我再做給你。」
「希望查理德先生會在修道院,順順利利地被我們找到。」
「見面時,請你稱呼查理德叔叔。不要一直叫先生,他是我親叔叔。」
「可以嗎?一開始就這麼親密,會覺得奇怪吧?」
「不會,你要記得羈絆者也算是家人,不好好稱呼反而見外。」
「咦?又一個新規矩?到底羈絆者還有什麼規矩啦?」
「反正你聽我的就是!我想起來了,萍姐和你都說我是家人對不對?」
「誒!是有這麼一回事沒錯……」
「你打算不認帳?」
我扳起臉色,果然是溫柔的小修,馬上就慌張了。
「這倒不是……好啦好啦,我會好好稱呼查理德叔叔的,別再討論這個吧!」
「早點答應不就好了,你真是彆扭~」
真不好意思,我有自覺,彆扭的其實是我自己。
「好好好,我現在才知道我個性不好,真是抱歉,請原諒我!」
「嘻嘻!等一會休息時,我教你靈力引導到身體其他部位的方法,然後要自己練習,必須做到心意到哪裡,靈力就到哪裡的程度才算及格。」
「謝謝囉!我會努力的。沒想到,就算有精靈樹靈核和希緹麗亞的記憶,還是要一步一步重新學習精靈術,真麻煩。」
「小修已經是非常有潛力的天才生,學習速度會比其他精靈更快。突然一句我想起來了,然後就想變成超人,這種事在精靈界是沒有的。」
「不不,這種事在人類世界也是沒有的。」
「有吶,我在電視上看到過。」
「那是假的,騙小孩的卡通啦!」
「就當作是這樣吧!小修說過有希緹麗亞的記憶,那是什麼?」
「不知道,希緹麗亞只有說她的記憶在我體內,但我並沒印象,精靈語算是嗎?」
「或許吧!小修懂精靈語卻不懂精靈文字,遠古時代只有精靈語,文字是後來才發明的。或許到某一天,希緹麗亞的事小修會突然就想起來了。」
「然後順便成為超人就太好了。」
我被小修逗得噗地笑出來。
里德修拉與安達魯的距離算是近的,一般城市間距離,騎馬奔馳都至少三天以上。
一路上我們都是牽著手行進。
還不到半路,我的靈力就已經完全恢復——這種事,我才不會告訴小修!
途中短暫休息了數次,剛好趕在落日之前,平安地到達里德修拉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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